大约一个时辰后。父龙宫的一间客房。
刘易斯沐浴完毕,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来到客房中;一位女侍上前,为刘易斯宽衣解带,并为她打好了绑胸。打结处位于前胸下。
完毕,女侍留下“陛下备好后会再来告知,请先歇息”的话后便离去了。刘易斯便只穿着内裤和绑胸,躺倒在双人大床上,感受着柔软的被褥和洗完澡的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伊碧塔坐在床的另一边,一脸不满地盯了刘易斯。良久,终于是憋出了一句:“刘易斯!你这是要公开出轨吗?‘晚上到我房间来’这种话他敢说就够离谱了,你还敢听?”
这便是指的晚宴离席时天子说的那些话了。
刘易斯理解爬起来解释:“伊碧塔,你误会了……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不然天子何必派人来帮我打绑胸?”刘易斯尽量保持微笑,在床上爬行,最后在伊碧塔身边坐下,“……术后五感会被关闭,需要十二小时术后恢复。陛下三天之内便会备齐船只;我明天就得开始特训……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这十二个小时最好就是在睡眠时间渡过,做手术只能在晚上。”
伊碧塔也知道天子的那些安排,瞥了有一眼刘易斯:“鬼知道是什么手术,万一他是想跟你……”知道这样罗圈架没个尽头,“……而且那是只有百分之六十五成功率的手术!就算是为了不再被火织天衣斩首,我们几个护着你还不够吗?”
刘易斯苦笑道:“比起我来,前线更需要你们。更何况……”刘易斯自信地掏出了自己剩下的两支回生腺素:“所谓百分之六十五的成功率对我来说无限趋近于百分之百。”
刘易斯记得,天子有说过如果手术失败,受术者会经脉错乱、暴血而亡;但刘易斯完全不慌:有剩下的两发回生腺素保命,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再次不行,刘易斯还有一次。
二人沉默了半饷。敲门声传来:“刘易斯先生。陛下备好了。”
刘易斯耸了耸肩,起身来到伊碧塔面前,与她神情一吻:“爱你。”披上浴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伊碧塔噘着嘴看着刘易斯离房而去;一拳砸在了床头柜上,床头柜上的水壶直直地飞起,直直地落回原地。
负责带路的,是一位宫女。刘易斯便跟着她前往天子所在的房间。
宫女一边带路,却心怀鬼胎,瞥了一眼刘易斯,心想:“这小丫头,把我妹妹吓坏不说;进宫不到半日叫陛下这么青睐有加……看我不叫上几个姐妹收拾死她……呃……”却顿时感觉自己被身后那双赤眼盯的浑身发凉。
宫女不由得瞥了一眼刘易斯那虎虎生风的走路姿势;浴袍之下那双拳头犹如馒头一般硕壮——这一拳下去怕不是打死自己十个。又联想到其他宫女谈论的关于‘索降偷袭天子’之类的传闻……
……宫女的下巴颤抖着摇了摇头,心想还是算了——“宫斗虽然上瘾,但还是命要紧!”
推开天子房间的大门,里面竟是灯火通明。
朱红的蜡烛被密密麻麻摆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环绕着正中央一圆八卦座台。而天子则立于座台之侧,手边的有轮小柜上摆满了药瓶,以及一根根细细的银针。
只是注视着这个地方,刘易斯便觉得仙气弥漫、目眩神迷。
然而仔细地想一想,如此这般燃烧烛火。其反应式为:
CH3(CH2)20CH3(正二十二烷)+O2→(点燃)CO2+H2O
CH3(CH2)26CH3(正二十八烷)+O2→(点燃)CO2+H2O
(未配平)
蜡烛燃烧只产生二氧化碳和水。按理说其间不应当生成具有麻醉或迷幻性质的气体,莫非是——缺氧?
刘易斯霎时间明白了仙气的真谛——
天师门的高山静府让人觉得有仙气——高山缺氧
仙人殿的老宅腐木让人觉得有仙气——腐烂缺氧
这里的烛火祭坛也让人觉得有仙气——燃烧缺氧
(伊碧塔寻思说了:太空上“仙气儿”也挺足的)
幸好天子在这房间的背面将窗户开了内倒,烛火燃烧产生的低压空气使得外面的新鲜空气倒灌入室;补充足量的氧气,二人才能免于“智熄”和窒息。
刘易斯服下含有抗血栓成分的护命仙丹,天子便邀请刘易斯坐在了八卦座台的正中央。
刘易斯解下浴袍,坐了上去。
望着刘易斯那强健而细嫩的肩背,天子露出了忧伤的神情——那显然不是一个小女孩儿应该有的肌肉。
“这可真是……”天子的指尖轻轻滑过刘易斯的皮肤,面部露出了忧伤的神情,“我能感受到……磨难、痛苦……还有愤怒。如果不知道你过去的身份,我无法相信这是属于一个小女孩儿的身体。”
“陛下。我们没有人愿意做无用功……如果伊碧塔知道了这些事儿。您真的要白干了。”言外之意,知道刘易斯与天子有“不端非必要接触”后,伊碧塔会把刘易斯打成残疾——管它任督二脉通与不通,统统白给。
“……有道理。”天子知道刘易斯和伊碧塔的关系,推己及人——天子的妃子也显然不会希望天子被别的男人摸——很快不再多言。便用火撩过银针,在刘易斯的背部擦上药剂;以她的颈骨作起点,用手丈量出一掌的距离,在她的左斜方肌上刺入了第一根银针。
银针入穴,刘易斯感到轻微刺痛的同时,也发觉自己的左臂被锁死在了原地;
第二针落在右斜方肌;接下来的第三和第四针则落在左右肾——由此一来,天子就用四根银针在刘易斯的背后定位出了一个方形的区块;刘易斯的右臂、和双腿也被锁死在了当前的位置。
肌肉收紧,刘易斯的心跳骤然加快;紧跟着腹中一阵沸腾,一股嗳气混着花椒大料的辛辣——“嗝!”一声饱嗝滕然而起。刘易斯被锁在打坐的姿势上,动弹不得,无法遮掩,只得口头道歉。
“别在意。针灸能健胃消食……天洲老土方了。”天子笑着,继续向刘易斯的背部刺入银针。
“嗝……陛下是怎么习得的这套秘术?嗝。”感受着这头皮发麻的针灸,刘易斯不禁问道。同时还暗自回味着随嗳气喷出来的香料味,嘀咕着:“嗯,这炸鸡确实腌得好。”
天子倒也不隐瞒,一边刺针一边说:“很久以前……我见到过一些苦大仇深之人前来献宝,他们想要讨取亲手复仇的力量;但他们空有习武之心却功力不成。当时的朕没能给出一个安心的答复……之后朕便想着,一定要有办法来回馈这些人的心情。便发明出这套秘术。”
听罢,刘易斯大惊:“这可是能改变天洲,嗝,人类实力格局的秘术。为何只得陛下一人习得?嗝。陛下没有传授给其他人吗?”
天子摇了摇头:“一是教了也没人学得会,二是没必要。”
便道:“这套秘术要插入七七四十九根银针;点开九九八十一个穴道。插针的深浅要控制在一毫米内;点穴的力道则要控制在零点零一牛以内。任督二脉的闭开是在出生时决定的,这套秘术的原理便是模仿水母、水螅的生死循环,将人类的经脉打回胎儿状态,再重新展开。稍有差池,就是经脉崩坏暴毙而亡。”
“朕用一千年发明此术;又用了一千年间将手术成功率从百分之一拉到百分之六十五。朕估计以凡人的智能无法在有生之年习得此术;而另一反面……一般人打通任督二脉,只需勤学苦练十年即可,又何必学这鸡肋秘术呢……”
刘易斯正要言语,天子却正好刺入了那第四十九根银针——刘易斯通过镜子可以看到,自己背后插入的针正正好好排列成八卦太极图。
天子告诫:“……莫要言语。开始了。”
刘易斯做好了准备。
天子急速出手,手指点在了针林之中的一处“空地”上。刘易斯立即便感到一处疼痛的浪涌从此处扩散开来,凭借本能想要收缩肌肉——但四肢已被针灸锁死,只能任凭天子触碰。
这股浪涌扩散,逐渐接触到了周围的银针。而银针便宛如一个个铜铃般,将这股浪涌不断反射,形成遍布全身的浪潮。刘易斯的心跳也急速加快,脆弱的鼻腔毛细管几乎当场破裂,鼻血流了出来。
“莫慌。正常现象。”天子边说着,边继续施术。
天子点过刘易斯后背的几个穴道之后,伴随着一阵金光,竟是瞬移到了刘易斯左侧。点击刘易斯左臂的穴道;随后又带着那残影一样的金光,在右臂做了同样的事情。
不出几下,刘易斯便感到神魂颠倒,虚汗直流。
那种宛如雪崩的前兆、下锚的铁链一节节敲打在船舷、以及万吨级船体断裂的作响声再次从刘易斯那紧紧闭合的牙缝与鼻腔之中流露出来。
一方面确实是刘易斯感到天旋地转,而另一方面天子在自己的各个方向来回瞬移更使她头晕目眩。只能从烛火飘动的方向预判天子会从哪个方向触碰自己。
终于,在敲击了八十次后,天子将最后的一指,击在了刘易斯颈与背的连接处。也正是这一击,使得刘易斯的肌肉宛如一滩烂泥般“化开”——全部松弛——而刘易斯也两眼一黑,向前倒去——
咚!
刘易斯的头狠狠地砸在了一张木桌上,而这张木桌是在手术台上完全不存在的桌子。
“木桌?”撞得鼻青脸肿、疼痛不已的刘易斯侧过头来,却看到面前是那锥天窗之光所笼罩的暗淡会议室,以及无边的黑暗。
桌边,一个赤发、贵族服的少女——艾薇莉亚摊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而耳后,伊碧塔的声音则傲慢地传来:“回来了?”
“这是……我的梦境?”刘易斯坐直了身姿,才发现手术之后昏迷的自己,竟然回到了梦境之中。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穿着睡衣,正在读一本睡前读物的伊碧塔,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还没睡?不……你怎么还在这里?艾薇莉亚也是?”
伊碧塔冷笑一声:“我们还能到哪去。饮下古神之血所诞生的梦境连接是永久的。没有‘眷族’或是你本人的命令我们哪也去不了,我自是能命令艾薇莉亚回到自己的梦境中去。但我自己就没这么方便了。”
刘易斯站起身来,感觉头疼,便捏了捏太阳穴:“快去睡吧……回到你自己的梦境中去。我们明天可有得忙了。”
伊碧塔听罢,站起身来,颇为嘲讽地向刘易斯问道:“舒服吗?”
刘易斯没好气地背着伊碧塔,掀开了自己的上衣:“你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推拿按摩。你看看我后背的这些眼儿还有手印……在梦里还疼着呢。”
伊碧塔走上前去,看着刘易斯背后那一孔孔血红、渐渐结痂的针灸针眼和那些手印按压的痕迹。又是心疼,又是懊悔——或许自己真错怪刘易斯了。但她自然不能承认,便用那秘银的手指轻轻触碰那些没有受伤的部位,沉默。
刘易斯自是知道伊碧塔又在犯什么小心思,连忙岔开话题:“我……我回来的时候你睡着了吗?”
“……没有。”听到刘易斯这样问,伊碧塔却突然脸一红,站起身来,轻轻向下一拉睡衣的裙摆,急匆匆地走入黑暗——回到她自己的梦境中去了。
刘易斯奇怪地看着伊碧塔,并不知道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大腿后侧有些酸胀——这或许是打坐压麻了。这样想着,刘易斯也如同艾薇莉亚那般,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两眼一闭。
Zzzzz……
第二天。
黑暗之中。伊碧塔的声音传来:“刘易斯……醒醒……”
刘易斯倦意十足,没有理会这个声音,又睡了回去。
“刘易斯……醒醒……十点了……”
“嗯?”刘易斯答应了一声,但这似睡似醒的回音显然没有传导伊碧塔那边去。伊碧塔的声音更加焦急:“刘易斯快醒醒!你可别死了呀!”
紧接着,伊碧塔便抱着刘易斯的肩膀大力摇晃——伊碧塔的摇晃那可不得了,拥有秘银的躯体的伊碧塔,摇晃刘易斯的力度堪比最大号的工业机械臂。不到两下刘易斯便感觉脑仁儿要被摇出来了,连忙睁开眼睛大声叫唤:“嗷!嗷!别晃了!我醒了!我醒了!”
看到刘易斯醒来,伊碧塔便侧步到一边。接下来传来的却是天子的声音:“看起来手术成功了。”
“呵!”刘易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帝王将相从睡梦中薅起来了,连忙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立即便看到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陛下?”
天子微笑着打量刘易斯:“看来你的五感恢复得不错啊……运气不错:你押中了百分之六十五的那边。感觉怎么样?”
刘易斯伸出双手,注视着自己——即便只是这样,就有一股从未体会过的力量自丹田之中涌现而出。她不禁颤抖着说道:“I……I know Kongfu.”
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Show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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